久幸

* 看题目就知道是个魔女PA

* 我流设定巨多。年龄差有，因为年龄差而存在的人设崩坏有，OOC永远属于我。

* 罗普赛人这个名词是我掰的，请参考欧洲的吉普赛人。

* 夏天就是要写萤火虫啊！不然要写什么！(理直气壮)

前文：01   02

03.

    这可难倒了绿谷。倒不是满足不了小孩的愿望，而是他怕表现得太好反而引起孩子的疑心。

    这年头养个小孩不容易啊不容易。

    不过换个方向想，这孩子要是肯巴着自己学魔法，是不是就代表他不会很快就离开自己了？

    单纯的绿谷没有想太多，他以为孩子只是真的出于对魔法的好奇与崇拜才向他提出要求。如果能因此增加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不坏，未来有机会的话，他甚至还可以试着用魔法或药学来延长孩子的寿命。

    他想跟这孩子在一起更久一些。毕竟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太无聊、太寂寞了。

    本来胸无大志，平素也只是过着助人为乐的生活，这会儿绿谷却突然对漫无目的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好啊。" 魔女族最年轻的一代笑着对一个普通人类的小小孩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答应的话语从绿谷嘴里说出，有条普通人看不见的丝线从他的小指连接到小孩的小指。这条线是临时契约的一种，既是代表被立约者的人格就此属于立约者，必须作为学徒或下仆对被从属者唯命是从，直到生命的消灭或者契约解除才能重获自由；另一方面作为被从属者的"资产"，精神上某种程度与被从属者是相连的。当从属者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被从属者能同步感知到危险并且赶到从属者的身边进行保护。在魔法界来说是非常普通的立约仪式，不过如果你这辈子没有碰过魔法，那么这契约就与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当然，以上这些绿谷不打算跟现在的轰说明白。孩子的年龄毕竟还太小，这种单方面立约的行为尽管说不上光彩，却也是他施加在孩子身上的一种保护手段，他丝毫没有拿这个契约来约束孩子的打算。

    等轰君大一点再跟他说吧，轰君这么聪明，总会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绿谷有点侥幸心态地这么想着。

    “那就马上……”

    “别急，我们先把附近逛一逛如何？锅子里的浓汤还在炖着，我们绕完一圈刚好到中午就可以开饭了。下午再来测试看看你学魔法的资质吧！”

    面对绿谷一脸和善的微笑，尽管心急，小孩仍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就这样吧。”

    小孩别扭的表情让绿谷笑得更开心了。他拎着男孩的手轻快地踏过一片小碎石地，脸上的表情只差没上天。许久未曾与人类交流过的心灵被莫名的成就感与欣慰撑满，脸上的雀斑因为开朗的笑容而挤成了一团。

    这样绕一圈城镇下来，小孩发现绿谷的人气还真不低。

    “唉呀，小哥回来啦？这几天我们等得你好苦啊！安娜的烧一直退不下来，等等可以过来我们家一下吗？”

    “绿谷医生辛苦啦，上次给你的奶酪还够吃吗？我再割一点给你吧，要不要顺便拿点面包？”

    “绿谷小哥早啊！之前给你捕的屋角还有再漏水吗？有需求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跟我说啊！”

    “大哥哥，妈妈说这条刚抓到的河鱼比较大，让我拿过来给你，回头来我们家的时候别忘了拿些鸡蛋走喔！”

    “啊，真是不好意思，这次也麻烦你帮忙送信了，这是一点心意……”

    “城里很热闹吧？大哥哥再多跟我们说一些冒险故事吧！有没有看到公主跟骑士团的人呀？”

    两个人走过之处都有各式各样的人绕过来打招呼，绿谷手臂上抱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当第三颗苹果受到来自地心引力的召唤之后，红白色头发的小孩终于看不过去，出声让绿谷给他负责一半的重量。

    “放心吧，就这些东西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

    绿谷证明似地抬抬手，结果篮子里的鸡蛋跟他作对似地当场摔破了一颗。

    “你看，再怎么说我一个成年人让你帮忙拿东西也太丢脸……”

    那根串着鱼的木竿啪答一下应声落地，湿黏的鱼身顿时沾满了泥沙落叶。

    “呃，不是，平常的话我可以应付得来的，今天不晓得怎么回事……”

    绿谷越慌张掉落的东西就越多，小孩也没说话，等看他东西掉得差不多了，也不嫌脏，直接将地上的东西一捡就继续往前走。

    “招呼打完了吗？”

    见绿谷怔怔地点点头，轰焦冻转头便往小镇尽头走去。坚毅又倔强的背影让绿谷看着有些难过。明明就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就是不能像镇上的孩子们一样欢笑呢？

    既然都决定拯救这个孩子了，他又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呢？

   再迟钝如绿谷也知道这不是变几个魔术或施展几个能让人做个好梦的魔法就能解决的难题。尽管他不知去向的父亲缺席他的人生，但在绿谷引子含辛茹苦的抚养下，绿谷还是拥有一段快乐又幸福的童年，人生历练不同让他很难以同样的角度去解读孩子那颗看起来就很难攻的封闭内心。有些颓丧地垂着头，绿谷默默跟着一言不发的男孩走回小木屋。路上经过乔安大婶家的小水塘，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落叶他突然眼睛一亮。

    对啊！怎么给忘了呢，他还有个压箱宝没试过啊！

    福至心灵的绿谷不禁兴奋握拳，为了能看到那孩子的笑脸，今天晚上他决定要实施一个小小的作战。

* * * * *

    一顿以地处边境的生活来说算是奢侈的午餐过后，绿谷先是为小孩打理好属于他的房间，又去镇上为急诊病患诊察，时间拖到快傍晚了才决定开始他身为师父的义务。魔法讲习的第一堂课，首先就是测试一下这位小小挑战者的资质。

    “桌上的玻璃瓶里分别装载着一些能量，你先试着用手去慢慢靠近它们。如果能让任何一个瓶子起变化，我明天开始就正式教你怎么使用魔法。”

    轰焦冻看了看桌面，五个瓶子里装着一朵干燥花与一片干枯的叶子、一胚土、一只蚂蚁、半瓶水、以及一小簇明明是在密闭空间却像是永不熄灭的火苗；还有另外三个瓶子里面则是什么都没有。

    他有点疑惑地看着绿谷，搞不明白那几个空无一物的瓶子是怎么回事。绿谷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轻声催促孩子按照他说的去做。

    孩子半信半疑地将手凑近第一个瓶子，里面的花叶毫无动静。

    他的右手挪到第二个瓶子，里面的土灰万年不动。

    第三个瓶子，里面的蚂蚁自己爬自己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正当绿谷暗自猜测孩子可能是因为没有魔力资质才被原来的贵族家庭抛弃时，第四个装着水的瓶子起了变化。泡在水里的瓶壁内侧隐隐开出几朵冰花，水面上也泛起一层浅白。

    绿谷不禁倒吸一口气。手都没碰上瓶子就能有这样的变化，这孩子的血统果真不简单。他犹豫了一下，制止孩子那只继续靠近瓶子的手，他怕这么测试下去搞不好会发生意外，承受不了魔力急遽变化的瓶子很有可能因为破裂而划伤孩子的手臂甚至脸蛋。

    他让孩子将右手移往第五个瓶子，瓶子里的火没有变化。绿谷想想也对，一般人体内很少同时流动着两种元素，基本上会两种甚至三种以上魔法的人类在这片大陆上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就连与魔法为伍的魔女族也很少有人能精通所有魔力的种类，也许接下来的测试根本没有必要。

    孩子看到绿谷打算将瓶子收起来就不乐意了，他还在等绿谷的解释呢。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的绿谷沉吟一下，叮嘱收养的孩子不能将接下来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以后，就开始变起了他口中所谓的“戏法”。

    绿谷的手依次摸上陈列的瓶子，让瓶里的干燥花与枯叶恢复成刚被摘下来的样子、让不起眼的土灰瞬间凝聚成一颗方解石、让蚂蚁乖乖听话，手指着哪里就跟着爬到哪里、让半瓶水在瓶子里成漩涡的快速流动、让微弱的火苗在瓶子里肆意吞吐着火舌。

    在如此奇幻的光景之前，孩子被深深触动着心灵。绿谷每摸过一个瓶子，孩子眼里的淡漠就被多抽去几丝，原本的满心计算也渐渐被攻略、转化为对强者单纯的钦佩。

    “另外那三个瓶子呢？” 到后来他的表现就跟那些围绕在绿谷身边嚷着看魔术的小毛孩们没什么不同了。

    绿谷有点为难，他已经在男孩面前暴露了太多。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跟新收养的孩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但是一口气就全部展现出来对他而言也很冒险，基于某个对任何一个人类都不能说出来的立场，他还是得为魔女族保留一些秘密。

    于是乎他就用装傻来逃避了：“真抱歉呢，今天的魔术秀就到此为止啦！之前也说过我只是个略懂杂学的人而已，什么都会一点，但也什么都不精通啊。不然我早就获邀去当王国的魔导士啦！”

    “所以刚刚的都只是魔术吗……”

    看到孩子瞬间失落下来的眼神，绿谷连忙神秘兮兮地说：“魔术秀虽然结束了，但我还有个礼物想给你看哦！不过我们得换个场地才行。”

    看着小孩认真地点点头尾随自己出门的样子，绿谷有些感叹。待小孩日后学会魔法就会发现他的表现其实很可疑，就连刚刚那句话也是破绽百出吧。但是起码现在他还可以跟孩子和乐地再多相处一下是一下，他不想放弃这份开心的时光。

    “进入森林不是被禁止的吗？” 孩子歪了歪头，辨认出绿谷这是要带他走向森林，回想起白天经过镇上听到的那个名词：“记得镇上的人们好像是……称呼森林为‘魔女栖息之森’？”

    “其实森林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那个名字不过是大人吓唬小孩子别随便进入森林的借口罢了，毕竟在森林里容易迷路，意外就很有可能接着发生。我毕竟是个成年人嘛，还是学药理的，很多材料都必须深入森林才取得到，没办法呀，我就靠这个勉强混口饭吃啦。”

    绿谷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转身问小孩：“对了，轰君知道什么是魔女吗？”

    “不太清楚。” 小孩先是诚实地摇摇头，又开口补述印象中曾听过人们闲嗑牙的内容：“只是以前好像听过，魔女族是全大陆的公敌，他们的心都是黑的，会加害那些赶路的旅客，与恶龙狼狈为奸，以替王国带来破坏与毁灭为乐……”

    绿谷无言了一下，这传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人类怎么老喜欢编造那些子虚乌有的传闻？加油添醋那还是基本款，饭都冷了馊了还可以究极无聊地拿出来再翻炒一遍重新调味，看来人类的尿性真是数百年如一日，难怪魔女族人大多不想与人类牵扯上关系。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绿谷当即作出了机会教育：“那轰君知道什么是罗普赛人吗？”

    “大陆公认的流浪民族？”

    “对，魔女族其实跟他们很像。不被其他国家承认，常常只是想安分地找个地方生活，却总是莫名遭受白眼与迫害。而且跟罗普赛人不同，魔女族也是有自己的组织与国家的，并不会偷拐抢骗，是精通魔法与药学的悠久种族。”

    “听起来跟你很像啊。” 孩子盯着绿谷的眼光染上几分怀疑：“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魔女？”

    小孩的敏锐让绿谷支吾其词：“我小时候有个魔女族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个性很要强，却伪装成人类跟着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后来他们家的事迹败露不得不离开，逃走前他来找我，把他们一族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一遍……”

    “他？” 男孩奇怪地复述了一次耳朵听到的内容：“魔女不都是女的吗？”

    “那是人们的误解。魔女族当然也有男性，女性被称为魔女，男性被称为魔术士。只是因为他们的男女比例太过悬殊，久而久之人们就把比较常出现的魔女概称为魔女族了。” 绿谷一边带路，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上一句：“这是我朋友说的。”

    “你现在还有跟那个朋友联络吗？”

    “没有啊，他消失了。我们在那之后就不曾见过面。”

    绿谷回答得有点心虚，他向来不喜欢也不善常说谎，幸好现在已经日落，森林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他的灯笼，小孩很难看清他的破绽吧……应该啦。

    他们之间的沟壑还没有完全消失，话题很快就用罄，然而目的地还没有到，怕孩子腿酸，绿谷提议要背孩子继续走，结果被彻底拒绝了，在要强这方面孩子似乎特别坚持。

    约莫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地终于走到了，孩子的疲惫的双眼也亮了。

    那是个美得宛如童话故事才会出现的地方。

    一座人迹罕至的湖就坐落在森林深处。夜间理应漆黑如墨的湖面被高挂在天上的皓月与星斗照射，月光、星光与水光谱奏出一首亮眼的交响曲，衬上湖畔蟋蟀的即兴演奏与萤火虫的尾灯点缀，鼻间满溢着芬多精的清香，凉如水的夜风沁人心脾。感官重重交错之下，呈现出大自然最撩动人心的一面。

    绿谷看到孩子目瞪口呆的样子也很满意地笑了。他让孩子稍微等他一下，很快就从某处矮树丛中拖出一艘小船。船身偏窄且小，但两个人对坐也是绰绰有余。孩子会意过来，跟着绿谷一起将船推入水里，然后一人一支桨，慢慢地将船荡进湖心。

    手提灯笼被高高挂在上扬的船桅上，随着船身前进而摇晃，橘黄灯火很自然地融进一片银白的水域之中。

    几只萤火虫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船，飞没多远发现回不了岸边又爬回船身边缘，这样循环往复下来，荧光在半空中闪烁出不规则的纹路，光只是看着也别有一番乐趣。

    “这是我第一次带其他人来到这里。” 绿谷看起来很是感叹：“小时候我的母亲常常带我来这里划船。”

    提到母亲这个话题，孩子的表情也在水光的反映下变得恍惚起来。他透过湖面看着绿谷的脸，虽然没有伤害绿谷的意思，但忍不住还是将好奇问出口：“……绿谷的母亲，还在吗？”

    绿谷安静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过了几秒，他转身翻开身后的篮子，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有带三明治，一起吃吧？”

    绿谷拍拍孩子的肩膀，亲切地递过一大块三明治给轰，留在手心的部分却小得可怜。从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这个孩子好的。

    轰也不笨，瞬间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知道绿谷家境其实并不能算得上好，自己一个吃白食的总该表现得成熟一些。接过三明治掰成两半，他把另一半还给绿谷：“大人的食量应该比较大吧，而且这样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用跟我客气啊。”

    “没有在客气，是事实。”

    绿谷好笑地拿回三明治。算了，来日方长，慢慢来吧。总有一天这孩子会学会跟他撒娇的，他会好好等着那一天的。

    老好人绿谷不知道的是，现在看上去冷漠的孩子将来确实有一天会跟他“撒娇”，不过到时候那可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了，而且还黏得特别紧，生怕松手了人就不见了的那一种。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他们只需要静静地坐在船上，感受夜景的寂静之美，感受捕捉萤火虫的乐趣，感受彼此安静温存的美好时光，便已足够。